第十九章 再见

黎簇看着镜子前的自己，有些感慨，头上像蚰蜒一样弯弯曲曲的疤痕还没有长好，新生的稀疏的短发也有意无意的绕过了那条疤痕，这样的模样，久视，让人觉得恶心，黎簇戴上鸭舌帽，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他的脑壳是裂开的，他的脸上，除了左脸颊还有一条伤疤以外，其他的伤口已经痊愈了，虽然以他现在的状况最需要的仍然是休养，可是他不能等了，他不能再次被丢下，那份痛苦是无论什么样的人都难以忍受的。他换上秀秀给他买的蓝色连帽衫，牛仔裤，旅游鞋，看了看病床上是否还有自己落下的东西，确定之后，他把帽衫上的兜帽也带上，慢慢走出病房。现在，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病人，是的，他不再是病人……

王盟开车，黎簇老老实实坐在面包车后面，和着夜色颠簸，这滑腻的沉默噎住所有人的嗓子，没人发声，哪怕是一声咳嗽。

车子停下来，所有人匆匆下车，黎簇也紧紧跟着，生怕在这样的夜里，成为一个孤独的旅者。他们步行了一段时间，黑暗中山丘的起伏像野兽的背脊带来惊悚，晚风送来一丝丝凉意，让黎簇感觉晚间的寒露依然窜入了自己的脑部。

黎簇问：“我们到底要去哪里？”

胖子“嘘”了一声，说道：“小同志不要说话，不要破坏队伍的铁的纪律……”

黎簇压低了嗓子：“我靠，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，万一一会儿咱们走岔了，我上哪里找你们去啊！”

胖子乐道：“嘿嘿，那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！”

黎簇又要跟胖子斗嘴，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脖颈上，他脖子一缩，立刻老实下来，他亲眼看见过扎西一只手掐断了一棵小松树，他明白，只要这个藏人稍稍使一下力气，他的脖子就要断掉。

他们继续前行，终于在靠近亮光处的草丛里蹲了下来。

黎簇还是忍不住，说了话：“我们到底是要干嘛？”

胖子小声从嗓子眼里冒出一句话：“逃票！”

胖子慢慢从裤裆里掏出一把手枪，那手枪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，只露出枪口，那枪黎簇知道，是一把沙鹰，他在CF里面玩过，杀伤大，后坐力也大。秀秀也掏出两根长长的绳索一样的东西，他们俩的物品，都不反光，即使是夜里，也能跟夜色融为一体。

胖子慢慢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样东西，那是消音器，能够尽量降低手枪的声响，胖子好像很驾轻就熟，即使是在这样荒草丛生的地方，也能够不紧不慢地做一个枪手的工作，黎簇明白，他们来这里肯定不是想打猎，胖子虽然很淡定，但是他的工作是——一击必杀。

胖子把枪慢慢抬起，闭上眼睛，瞄准，黎簇吞了口唾沫，心里不住打突，这里是西安，他们在这里杀人，随时有可能被人抓到，关到监狱里，黎簇在心里扒拉手指头，他过了十八岁，已经需要承担法律责任，胖子这一枪下去，他可能也要跟着坐几年牢，不过他可以跟雷子说他是被胁迫的，可是雷子应该不会相信绑匪会心地善良到给黎簇看病，而且黎簇有N次机会跟人求救，黎簇没那么做，就是放弃了重新做人的机会，他对不起国家，对不起……

树丛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，似乎是巨大的东西倒下的声音，接着是“嗖嗖”的风声，黎簇揉了揉眼睛，秀秀和扎西已经不见了，接着刀光映着火光，胖子站起身，装模作样吹了吹枪口，问道：“怎么个意思，是不是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？！”

秀秀白了他一眼，指了指火光旁边的地上，黎簇也站起身，发现了地上的盗洞。

黎簇问：“这是你们……不，肯定不是，这是谁打的盗洞？”

王盟看着盗洞说道：“这是汪家人的手笔。”

黎簇急道：“那你们不怕他们上来？”

胖子说：“他们不敢，现在我们占着地利，居高临下，朝下边尿尿他们都不敢吱声，俊哥，搭把手儿！”扎西蹲下来，抓着被一枪爆头的黑衣人的两只手，和胖子两个人给竖着扔了下去。

接着王盟拍了拍黎簇，黎簇只好和他一起，把另外一个被爆头了的家伙搬到盗洞口，让胖子给踢下去。

“你这么做不怕他们上来灭了我们？”

胖子眯着眼：“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虚实，而且在这个地方，他们不敢造次，这里接近闹市区，不是深山，谁都不敢乱动，你以为我为什么加消音？就凭汪家人的耳力他们不可能不听见我们上面的动静，我也是怕有闲人晚上来这里尿尿，防范一下，也是极好的。”

黎簇鄙视道：“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？”

胖子说：“汪家的众位帅哥如果真不上来的话，我们就只能尿尿了！”

胖子慢慢走近盗洞，没走两步又急忙后退，之间地面上突然多出五道痕迹，黎簇明白那是什么，急忙喊：“小心鱼钩！”

一个黑影突然蹿了上来，黎簇的话音未落，那道黑影又落了回去，扎西一把藏刀，把那人切成了两半。

胖子再也不敢靠近，他冲黎簇喊道：“俊哥，你把我们缴获的烟雾弹给胖爷递过来，扔下去熏死他们！”

黎簇莫名其妙，他们哪里有烟雾弹，可是他不敢乱说话，如果拆穿他估计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，他的胸腔现在都跟摇滚乐队打架子鼓似的，估计再打一会儿这胆囊就到嗓子眼了，他问：“哪个是烟雾弹啊，你自己过来看，要是我拿错了把手榴弹给你递过去，直接炸塌了不是？”

胖子点点头，一副“孺子可教”的表情：“也是，你小子有前科，万一真给我个手榴弹，胖爷手一哆嗦那不全玩完了？！”

底下突然有人说话了：“朋友，我们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，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你们，不如这样，我们商量一下，你放我们走，我们绝不会拿你们怎么样。”

胖子说：“少给我说这些半干不湿的，你们汪家还真是盲目自大啊，都这样了，还好意思说不拿我们怎么样，你们拢共六个人，已经让胖爷一个人解决了三个，剩下三个上来也蹦跶不了多长时间，等爷们儿就着你这把火BBQ完了之后，捎带手报个警，说你们分赃不匀火并了，等警察过来给你唱《祝你平安》，你们放心，我带了窨井盖，透气保湿冬暖夏凉，保准雷子来了你们面色红润有光泽，幸幸福福地跟着雷子进局子！”

胖子点上烟，听底下没有动静，有点奇怪，端着手枪又慢慢靠近，看了一眼又一眼，黎簇问：“你看着啥了？”“乌漆墨黑的啥也看不见啊！”

黎簇小心翼翼走过去，探头下去发现地下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，胖子也是纳闷，拿不准注意。

黎簇问：“他们为啥不说话了？”

“诱敌之计吧！”

黎簇说：“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？”

胖子思量一下：“要不再等会儿？”

黎簇说：“再等天就亮了，雷子来了咱们想跑都跑不了！”

胖子点点头，说道：“小伙子挺上道。”

这时候秀秀在地上写到：“我先下去看看？”这群人里，霍秀秀的身手最矫捷。黎簇明白，秀秀王盟一直不发声，是为了让下面的人不知道虚实，当然扎西不说话纯是因为话少。

胖子摇头，如果黎簇是胖子他肯定也不会让秀秀有危险，黎簇突然想到，自己是这群人里面，最没用的，用他后来的话说，一股热血顶进脑子里，毫不犹豫地朝盗洞走了过去，这个时候，一道人影冲了上来，秀秀一声惊呼，那黑影扑倒了黎簇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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