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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道士的话语,让小木匠着实有些惊讶,他完全闹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干嘛的,结果就收到这么一个邀请,着实有些懵了。

    瞧见那莫道长非常真诚的样子,小木匠并没有断然否决,而是问道:“拜您为师?学什么?”

    那道士笑了,说道:“若是旁的道士,自然会教你炼丹采药、服食养生、祭祀鬼神、祈禳禁咒,或者祠灶、谷道、侯神、望气、导引、烧炼的手段法门,但我这一脉却不同,我来自遥远的南海,走了偏门,讲究的,是‘以剑入道、以剑合道、以剑殉道’,所以你若是拜我为师,我便教你练剑,和那降妖除魔的手段,以及做人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这道士,却不像是个正经路子,反而跟那江湖上的练家子有得一拼。

    小木匠心中有些疑迟,问道:“南海?那个南海?”

    道士笑道:“自然是南边之海。”

    小木匠听过屈孟虎跟他讲的经历,知晓一些,问道:“是南洋么?那个什么新加坡,以及安南、缅甸、暹罗、马来亚、菲律宾、婆罗洲之类的地方吗?”

    道士摇头,说不是,就是南海。

    小木匠听到这里,感觉这道士有点儿忽悠人的意思了,心中便已然下了断论,对他说道:“我也是有师父的,虽然他不幸去世,离我而去,但正所谓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,我既然已经拜了他门下,再去转投它门的话,我师父的在天之灵,想必不会痛快。”

    那道士听了,有些遗憾,不过还是争取了一下,结果小木匠终究还是婉拒了去。

    他这边断然拒绝,急得旁边的痴肥橘猫一阵乱跳,“喵呜、喵呜”,叫个不停。

    那道士瞧见,蹲下身来,认真打量了一下它,哈哈大笑,说你的资质不行……

    这个姓莫的道长倒是洒脱,他看出了小木匠初入修行之门,所以即便被拒绝了,却也不恼,反而与小木匠交流起来,并且给与了一些指导。

    小木匠被点破之后,也没有咬牙硬撑,与这道士坐而论道。

    没想到一聊下去,他发现对方颇有些本事。

    特别是他对于修行的理解,其实很深,许多行气的路线,以及转折,他感觉模模糊糊、难以捉摸的地方,被道士稍微点拨一下,就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,十分直观自然。

    越聊下去,小木匠越发有些后悔,觉得自己刚才拒绝得有些太过于武断了。

    这个道士,是有真本事的。

    不过他的脸皮有些薄,没有再多提此事,那道士也没有再提,点拨了他的修行之后,又与他聊了一些从南洋北上的一些见闻来,让小木匠颇为开眼。

    莫道长与小木匠多有交流,而且吃饭的时候,荤素不忌,虽说道士分作两派,一曰全真,一曰正一,只有那全真的道士才素食戴冠,无法婚假,而正一的是能结婚的,还可吃荤,但世人却多有误会,觉得道士与和尚一般,都有清规戒律得守。

    那两个特产商人一开始还挺尊敬莫道长的,后来就收了敬畏之心,觉得这个道士,大约是个江湖骗子。

    不过莫道士并不在意,依旧我行我素,吃完之后,便去睡了,完全不理外物。

    有了这么一个人加入船队,小木匠没有敢再拿出鲁班经来研读,生怕被人瞧见,起了歹心。

    不过他前些日子,已经将《万法归宗》里面的修行法子熟记于心,所以也不耽搁修行。

    水上生活颇为无趣,莫道士的加入只是给平静的湖心里投入一粒石子而已,大概是因为小木匠没有拜他为师,所以除了第一天两人多有聊天之外,后面的时间里,小木匠不好意思找他,那道士也没有再与他多谈修行,只是见面的时候,点点头,算作交情。

    反倒是那只肥猫虎皮,就跟发了春一般,没事儿就去莫道士脚下晃荡,极尽讨好之能事,谄媚得不行。

    嘿,这小畜生……

    小木匠初识修行,正好需要安静空间,那肥猫去缠着道士,而道士又没怎么烦它,所以他倒是乐得自在,心中反而有些小庆幸。

    船行出了支流,走到了大江上,周围的船只就多了起来,有时还能够瞧见冒着黑烟的西洋小渡轮。

    那玩意,可比木桨划的船要快许多,行于水面上,宛如奔马一般。

    小木匠知晓,这儿离他的目的地,又要近了许多。

    如此有一日,船停在了一个小镇子上,茅船头带着人上了岸,一是补给,二是贩货,时间就有些久了。

    小木匠待不住,就下了船,在码头上走一走,缓点儿劲,那痴肥橘猫得了上岸,也是兴奋不已,竟然忘记了对小木匠的嫌弃,在他边儿上跑动,整个儿都精神许多。

    它这几日,总是去巴结那道士,结果道士虽然爱逗它,但也没有多少表示。

    这让肥猫虎皮心灰意冷,也就没了当舔狗的兴致。

    在码头附近的一个小茶铺里,坐满了人,里面一群人在说话,颇为热闹,小木匠瞧见,便走了过去,要了份大碗茶,坐在旁边,听那些行船的汉子摆龙门阵。

    他坐下一会儿,听了几句,才知道这儿之所以如此热闹,却是因为一件事。

    在水道前面的三十里地,却是有一个叫做虎跳涧的湍流湾口,那里两岸的山崖陡峭,乃入蜀地的险道。

    那儿行船颇难,需要拉纤的人不说,而且还总有些邪事传出。

    往日且不谈,近日里,却有一个邪祟出没——传说那厮是头水鬼成精,需吃人心来修炼,专门蹲守那过虎跳涧的船家,趁着水流湍急的时候,或者急跳而入,或者直接将船给顶翻了去……

    总之各种手段都有,这一个月里,就有五六艘船中了招,死人无数。

    这事儿闹得颇大,到了官家那里,那帮扛枪的军头子自然不信,后来事情闹大了,影响了行船,物资滞留,这才派了当兵的来守。

    结果当兵的都守不住,反而被拖进水里给吃了去。

    有人亲眼瞧见,那玩意浑身湿淋淋的,还长鳞甲,并不像是鱼类。

    现如今官家没招了,据说去请了青城山上的高人,不过也没有消息,弄得人心惶惶的,许多人害怕,就把船停在了这里,而胆大的人过去了,有中招的,也有平安无恙的,总是都得靠运气。

    当然,小木匠听了一会儿,也有人说那并非是妖物,只不过是一头大鱼而已。

    也有人说是南方的鳄。

    还有人说什么水龙王、河蛟之类的,各种说法都有,不少人还争得面红耳赤。

    小木匠听了老半天,一直到瞧见茅船头带人回来,这才离开。

    等回到船上,他感觉船里的气氛有些凝重,走过去一看,才知道茅船头等人也在议论虎跳涧的那头妖怪。

    茅平礼是排教出身,又常年在水上讨生活,对于这等水鬼山妖之类的邪祟之物,自然不会陌生,但他得到的消息,要比码头茶棚那儿还要更多一些,知晓那妖物的可怕,于是与几个弟子商量着。

    小木匠下意识地去找那道士的身影,却瞧见他一直都在睡觉。

    茅船头一番商议,到底艺高人胆大,于是决定继续前行,如果真的碰到那家伙,再来个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

    排教师承唐朝法师陈四龙,干的就是祛除水妖的活计。

    若那畜生真的敢出来,他们少不得拿这家伙,来立一立乾城排教的威风,好叫江湖人知晓,这湘西之地,还有他茅平礼这等豪雄。

    当然,茅船头有这等心思,但也是考虑良多,他还找了小木匠,将情况说明清楚,并不隐瞒。

    小木匠倘若是怕了,可以现在下船,走陆路,去往渝城。

    又或者,茅船头会拜托一个相熟的船家,等待虎跳涧的事情处置妥当之后,帮着将他送过去。

    毕竟这事儿,有很大的危险,甚至会丧命。

    小木匠听了,不但没有害怕,反而生出几分好起来。

    倘若是往日,他或许不会如此,之所以会这般,也是因为他的心境转变了。

    他,已经不再是留在悬崖边,嗷嗷待哺,不敢飞翔的雏鹰。

    师父故去之后,他必须张开翅膀,争做那翱翔于空的雄鹰,而不是继续缩在旁人的身后。

    毕竟屈孟虎的出现,给了他许多的想法。

    问过了小木匠,茅船头又让弟子去问在睡觉的莫道士,结果那道长听闻之后,打了一个呵欠,说无妨,他有剑,哪个不开眼,他便一剑过去罢了,没什么了不得的。

    听到过来回禀的弟子这般说,大家都忍不住笑了。

    吹牛逼吧这是?

    那道士看上去五体不勤,并不像是个厉害角色。

    问了这两人,而另外两个山货商人因为身家性命都在船上,又比较急着赶路,所以没有再耽搁,立刻启程上路。

    码头上的人瞧见了,都不由得叹息,说这帮憨货,当真是不要命了。

    那妖物可凶,等着吧,这两船的人,估计不会有一人,能活下来。

    哎,着急去赶死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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